不用关注,下二楼写三楼了。

【翔霖】黑塔

*无厘头短打 您就当意识流看吧!

*源于一个怪梦 三观不太正 

*全文1.1w 勿上升真人 

*wuli小严同学生日快乐!




为你我创造了玫瑰。

为你我给玫瑰以芬芳。

为你我撕开了溪流。

为你我给石榴以火的颜色。

为你我把月亮升上天空。

为你我让松林变得如此青翠。

为你我让身体躺在地上,

像野兽一样打开自己。


————安德拉德《手与果实》





00.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不叫贺峻霖。




01.


      听说黑塔机构有个叫严茜的女生死了。

      贺樱睁开眼的第一瞬间,脑子里就响起这么句话来。没开暖气的卧室很冷,她穿着一件无袖的褂褂,身上盖着张薄毯,被硬生生冷得醒来。

      贺樱套上放在一旁的干净衣物,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只剩下水龙头的嘀嗒。她只好揉着太阳穴踩着棉拖鞋下床,推门一看———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刚刚那个梦好奇怪,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垂了眼,看看自己干净的手腕,拿了挤好牙膏的牙刷去客厅的落地窗前刷牙。

      她家住在二十九楼,高到能看见远方山上的一座黑塔,天气好时,早上还有裹着紫气从山边初升的太阳,从楼前的两栋金色大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但今天是个大雾天,什么也看不见。

      

       她才高二,周六往往是休息的日子,却还是收拾好后背上包出了门,要去补习班继续压榨自己努力学习。

      说起来也怪,她好像是第一天来到这片地方,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路边的银杏树,摆摊卖菜的老婆婆,哈着气的小卖部老板,还有站在门口问她要不要吃完五块钱的小面的早餐店老板娘。

     更怪的,应该就是她竟能下意识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好像这就是她该去补习的路,在此之前已走过无数遍。

     贺樱一路噤着声,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的地方。她来到补习机构门口,坐落在万达广场的商铺中间,广场到处是吹泡泡的老人小孩,这儿却居然像个地下室,装横老旧,门口在平层往下的位置,挂着有些看着年头的招牌,大大写着:黑塔机构,我们与您一同登上塔顶

      门边站着个女人,三四十岁的模样,正皱着眉痛骂正在排排站的两男一女。见人来了,像是见过她,眉一下展开来,笑得和蔼可亲:“小樱,你今天第一天来,快去上课吧,别和这些小破孩子学坏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贺樱狠狠地闭了闭眼,心中一阵悸动,莫名就出了身冷汗。

      她确实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但这儿却无比熟悉,这些同学是怎样的,老师是怎样的,该往哪里去,她心底都有数。心里总是不安着,好像什么被隐瞒抹去了。

      更诡异的是,总有人在她耳边说着:听说黑塔机构有个叫严茜的女生死了。

      门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人耳根子通红,贺樱打着哆嗦跟在女人身后,一脚踩上了片顺着风飞入的银杏叶。

      她张了张嘴,要对着女人说什么,却发现“严茜”这个名字,她竟说不出口。


      “萱萱。”贺樱推了推同桌的手问,“这里是不是死过人?”

      同桌叫宋萱,有些憨憨的小女孩,见她突然提问,便一脸茫然地看了贺樱半晌。在她终于快撑不住表情后,又开了口:“贺儿,你居然敢在上课时说悄悄话!”

      贺樱: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行。”宋萱很小声地说,“不要讲话了,知老师生气很恐怖的。”

      知老师的名字让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贺樱认可了这个结论,低下头去遮那一抹突如其来的慌乱。

      他们坐在一个很大的多功能教室里,能容纳一百个人,却仍是坐满了学生。每个座位前都贴着对应学生的名字,贺樱无意中往最右处瞥了瞥,那里空了两个座位,没有贴任何名字。


     下课铃声响起,她快速拉住要起身的宋萱:“萱萱,那两个位置之前是坐着谁?”

     有那么一瞬间,她注意到———宋萱的神情变得有些诡异,像机器人发现了携带病毒的程序,说谎者被刺破了真相。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又是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笑着说:

      “什么呀贺儿,那里本来就没有人啊。”





02.


     “贺樱!”宋萱在教室门口喊,“知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帮忙改卷子!”

     贺樱有些诧异:“我吗?”我不是第一天来吗?

     “对。”宋萱笑着说,“就该是你。”


     贺樱走出教室,向着走廊尽头紧扣大门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窸窸窣窣地听见许多声音,一只泡泡飘过身边,她又听见了那句:听说黑塔机构有个女生死了。

     与前几次不同,一片吵闹中,耳边真真切切的有人那么说出了口。更不同的是,没有再提到“严茜”这个名字。

     她猛地回过头,站住脚,有人打闹着从她身边跑过,但他们只是笑,眼神交汇间,仿佛什么都已经说明。

     “好可怕。”又有谁回复着方才的话,“听说是她坐后面那个男生害的。”

     “他?我记得他是个校霸,从前的黑塔不是有很多坏学生嘛。”

     “是校园暴力吗?”

     “应该经常欺负她吧,他不是,不是使她很痛苦么?”

     “是一生的痛苦吗?”

     “是一生的痛苦呢。”


     真是好生奇怪,那么多人不曾开过口,廊道里却闹哄哄。贺樱冷汗流了一身,四处张望,却不知道是谁在说着话。

     最后她放弃,低着头走到办公室面前,敲敲门:“知老师,我是贺樱,来改卷子了。”

     门后是一片沉默。

     贺樱抬起手,正欲再敲。

     “咔哒。”

     大门慢慢开出条缝,一张笑脸露了出来,知老师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高瘦男人,上课时总板着脸的,此时此刻笑起来,倒像是带着面具的小丑。

     他又从门后伸出手来,扣住了贺樱的手腕:“小樱,你进来吧。”

     他弯弯的眼如镰刀,嘴也大幅度的成了个弧,贺樱被猛拉入了门内,身后“砰”的一声闷响,大门合拢。

      知老师牵着她走到办公桌前,示意她坐上办公椅。

      贺樱微微一怔:“知老师……”

      男人笑着把她推进椅里,扶着椅背凑近说:“道老师一直告诉我机构来了个成绩很好的小美女,我从上课便开始注意着你。坏孩子,居然在我的课上讲小话。”

      他语气轻松自然,贺樱却怎么都觉得别扭,不知什么时候她和他是能用这般语气说话的关系,只得抬起头看他,想从那张挤着笑容的面孔中窥见些什么。

      “但这么一看,”知老师却笑着对上她诧异的眼神,“你确实是不错的,起码某些时候比先前那小姑娘要乖了很多。”

      “所以老师帮你把后面的课请了假,就是为了能好好教教你。”

      贺樱愣在原地,没有多大反应知老师以为是她被吓到了,又上前搂住贺樱的肩膀。这里是晦暗的地下室,宽敞的办公室只有头顶的一盏白灯照耀着,这里的光是如此熟悉,每次闪烁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出她狂躁的心跳。

     “别紧张。”因为常年上课,知老师的声音有些嘶哑,这么看来,至少他还是位非常尽职的老师。

     “小樱。”他亲切地喊着,“在想什么?”    

     贺樱没有回答,眼神茫然又慌乱,似浑然不知身上那双愈加放肆的手,她微微长着嘴,一副引得人疼爱的模样,知老师见了,便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

      “听说,”贺樱却在这时开了口,她眼眸黝黑发亮,如同什么冲破了枷锁,

      “黑塔机构有个叫严茜的女生死了。”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03.   


      今天是个大雾天,夜里下了场雨,白雾萦绕着远处山影。

      贺峻霖醒来时,从学校出发的大巴正在通往江北机场的高速上,司机带着口罩开得很急,一颠一颠地把他晃醒。

      他半阖着眼,有些恍惚地盯着车窗之外,雾气朦胧之中,他在山间隐约看见一座黑塔,高耸直立入天迹。

      贺峻霖揉揉眼,胸中那股不真实的幻境之觉更加清晰地卷来。他想起他刚刚做了个无厘头的梦,梦里有个叫黑塔的补习班,有到处飞的泡泡,有闪烁的白灯,有个男生与别人一同站在补习门口,低着头挨骂:“严浩翔!每次都有你!”

      还有还有,梦里,他不叫贺峻霖。


      好怪。他摸摸下巴,糙,为什么会在这种梦里梦见严浩翔啊,居然还在挨骂。

      七点坐上的大巴,到机场时,刚刚九点三十。贺峻霖掏出手机看了眼严浩翔发来的航班时间,十点整的降落,便一个人走向了机场里的小面馆:“老板,小面多少钱一碗?”

       “四十八。”

       “………”拜拜。

      他无所事事地坐在机场刷微博,点击热搜榜兴致冲冲地看看今天有哪些瓜要吃,靠着椅背儿翘着二郎腿,随手翻到一条#重庆最火好吃街#,说什么重庆这么多年来一些消失的美食都在那条街上重现,点进词条全是一水儿的“当年的味道”。

      重庆还有什么消失的美食?他跟着严浩翔来重庆还没几年,这么一提,突然就来了兴趣,跟着往下翻了许久,看见重庆旅游官博还说明天有露天电影看。

      小贺两眼放光,摩拳擦掌。

      直到严浩翔的电话打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沉迷了如此之久。

      “霖霖,想我了吗?”

      严浩翔的声音向上翘,难得几分明快的味道,听得贺峻霖不禁勾起嘴角,低着声答到:“想的。”

      那边接着问:“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第五号出口,你找得到吗?”他很怀疑男朋友的方向感。

      “这儿呢。”

      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声音,贺峻霖猛地一转身,便对上了那人黝黑发亮,带着笑意的眼睛。分别又重聚总是让人激动得有些忘形,那人放开行李箱一把抱住他时,贺峻霖还是如泪失禁体质一般落了几颗浸入严浩翔厚羽绒里的金豆豆。

      他咽了咽嗓子,才开口:“这么多人看着呢,先回家吧。”


      他们在一起已经七年半,同居五年,两年半异地。七年前他跟着严浩翔跑来重庆,身为名校高材生,两人很容易便找到了舒适稳定的工作。可惜他俩毕竟都是男的,男人和男人谈恋爱,在老一辈看来,这算个什么道理?贺峻霖他妈勉强同意了,严浩翔他爹又开始闹。

      给过钞票请过未婚妻,电影小说里那点儿套路用得都差不多了,他俩一劫劫躲过,终究还是躲不过以命相逼一环节。

      啧,也不能这么说。

      两年前严浩翔他爹生了重病,眼看没几口气儿喘了,就索性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要严浩翔独自来坎拿大照顾自己,否则坚决不配合治疗。

      严浩翔没多说,站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眼眶红肿着睡不着。贺峻霖给他一巴掌,让你去你就去呗,你哥哥我还玩儿不起异地恋吗怎么滴?

     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我玩儿不起,我爸和你,我两个丢不得。”

     晚上月明星稀着,风吹得怪又狂,黑黝黝的像块能吞人的幕布。那时的他俩都做好一辈子分居两地的准备了,背着对方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异地恋多难熬啊,谁知两年后他爹两腿一蹬,还真就让人给熬过去了。

      后面的半年里,贺峻霖时不时就请个假往坎拿大那边飞,陪刚刚失去亲人的小严散步看电影,他每次待一个礼拜,一个礼拜都在散步看电影。坎拿大的冬天相当冷,纬度高了重庆记不得多少度,散步时严浩翔习惯性往兜里摸香烟,摸出一把棒棒糖。

     罪魁祸首裹着蓝雾色的大围巾,露出双无辜的眼睛:“我知道你难受,但还是怕你把身体抽坏了。”

     最后一片干枯的树叶落在脚下,一脚才上去,咔嗤一响。

     他一把抱住那只小小人:“霖霖,再给我一个礼拜,我就回去。”

     他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连这么好的贺峻霖也给丢了。





04.


     “我刚刚还在机场遇见个奇怪的人。”回程的路上时,严浩翔突然说道,“一个中年大叔,应该是别的航班来的,取行李时一直在隔壁运输道那边瞪着我,后来我来找你时他也一路跟着。”

     贺峻霖成功被吓住:“卧槽,你这招惹谁了?不会是喜欢帅哥的那种变态吧?”

     “是吗?”胆大包天严某歪歪头,有些得意地笑了,“但他似乎挺怕我,那么瘦又能对我怎么样?而且我也成功甩掉他了啊。”

     “但可能真的蛮变态的,那嘴一直叭叭地自言自语不停,好像是在喊什么茜。”

      他的话如一道惊雷,让贺峻霖莫名想起来在大巴上睡着时的那个诡异的梦,他隐隐记得自己一直在梦里说着什么,又隐隐记得有个瘦高的中年男人。

      “那我刚刚在坐过来的大巴时还做了个梦。”他顿了顿,选择性地说,“居然梦见你了。”

      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发现,严浩翔也跟着顿了顿。


      回家放好行李后,他俩挤在卧室里看了一整天的电影,严浩翔倒着时差,等电影放到第三部时,这人已经乖乖睡了过去。

      贺峻霖最爱看严浩翔睡着后的模样,这人什么时候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睡着后倒是把小朋友似的脸颊肉都露了出来,成了个安安静静的英俊少男。

      辛苦你了。他戳戳那人的脸,给他搭上被子,抱着胳膊继续盯着发着蓝光的荧幕。


      冬日的太阳总是起得比平日更晚,等阳光透过窗帘亮入卧室,那股慵懒酣睡才有几分消散。

      贺峻霖总是比严浩翔更早睁眼,但他身上搭着条胳膊,稍微一动,胳膊的主人便也有些苏醒的兆头。

      “睡醒了吗?”贺峻霖扒拉几下这人额前的碎发,看见了他还有些迷糊的双眸,“先起来洗把脸收拾下吧,今天带你出门去玩。”

      “去哪儿?”严浩翔懒懒地问,像只撒娇精,“我都好久没回来过了。”

      “最近江北那边开了条好吃街,听说挺好玩儿的,今晚还有露天电影。”

      “看什么电影啊?昨天都看了一晚上了。”

      这话小贺可听不得: “露天电影唉,氛围总是不一样的,而且那儿好吃的也很多啊,你到底去不去啊?”

      “去啊。”


     喜欢放露天电影的好吃街自然不仅仅是好吃街,好吃是次,好玩才是首要,游乐设施丰富,配置精良,街边挑着担子拉着推车的小贩吆喝,大摆锤边上围着三四家稀奇古怪纪念老重庆美食的商铺。

      好吃街修在一处山腰里,入门的两边是崖壁,发黄的土中生出些绿丛,连带着蓝天白云也如同浸在阳光里一般发黄,像张泡在水里的老照片,哪里都有着几分熟悉的味道。

      “我们重庆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游乐园?”贺峻霖问身边人,“感觉像来过这里一样。”

     他转过头,却见严浩翔的表情有些呆滞,以为这人又犯了晕车的毛病,只好拉着他往卖柠檬水的婆婆那处推车走去:“婆婆,要两瓶冰的。”

     婆婆看着六七十的年纪,精神却好得很,笑眯眯地喊着:“两瓶十二块,我给你们拿里面最冰的那个。”

     “呀?是你呀。”冰凉的柠檬水递入手的那一刻,她突然微微睁了睁眼,随即又笑了,“你又来了啊。”

      ……靠,自己不会真的来过吧?

      游乐园对贺峻霖而言的记忆并不是特别美好,小时候第一次在人前大哭就是被妈妈拉去走游乐园简陋又奇奇怪怪的鬼屋。严浩翔喜欢追求刺激,鬼屋过山车是来游乐园的必选项目,方才划了三四次拳,贺峻霖才靠耍赖成功拉着严浩翔走向与过山车跳楼机布局相反的碰碰车。

      碰碰车的人太多,排队排到了隔壁旋转木马那儿,严浩翔让他再选一个,他犹豫半晌,挑了看上去中规中矩的“地震体验馆”。

     那人却冲他狡黠一笑,带着他买了票。

     ……

     为什么!地震体验馆体验完后还要走一段鬼屋出去啊!有什么毛病!胆小如兔的贺峻霖抖抖抖,抱着身边那人的胳膊头也不敢抬,只听得见耳边传来低低的笑,他有些恼怒,掐了把那人的胳膊肉。

      “霖霖。”严浩翔低着嗓子道,“一点也不疼。”


      广场上全是人,小孩跑去商铺买了零食小吃,又急着卖气球之类的小玩意儿,不知哪个买了泡泡枪,啵啵啵啵响,一时间到处飘满了泡泡,带着梦幻的粉蓝落在各处又消失。

     严浩翔喝完了柠檬水要去上个厕所,贺峻霖坐在外面的木桩椅上,看着几个泡泡朝他飘了过来。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戳破了最大的那个泡泡,如同被扎破的气球,它迅速爆裂消失,落下来张叠得极小的纸条。

     这是什么?他心中打着鼓,隐隐有种不安,艰难地翻开纸条,却是首用娟秀字迹写下的无名诗。


     为你我创造了玫瑰。

     为你我给玫瑰以芬芳。

     为你我撕开了溪流。

     为你我给石榴以火的颜色。

     为你我把月亮升上天空。

     为你我让松林变得如此青翠。

     为你我让身体躺在地上,

     像野兽一样打开自己。

 

     那刻他像入了魔,耳边人声鼎沸,他却如什么也听不见,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纸条,如同有人在念着说出真相的咒语,又如同有人落入永远爬不出来的诅咒。

     “霖霖。”他一个惊醒,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严浩翔。刚想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却注意到了这人有些凌乱的衣领。

     贺峻霖眼神一扫,瞥见厕所的方向又走出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他下意识想起昨天严浩翔的机场奇遇记,不详的预感再次升起,贺峻霖捧着严浩翔的脸仔仔细细开始检查每个角落。

      于是刚好错过了远处中年男人脸上错愕惊恐的目光。

      严浩翔一把抓住他上下乱摸的手,神情古怪:“这可是在外面,不好吧?”

      他服了: “……你在想什么!”

      他们从白天玩到晚上,该吃的该玩的都试了一遍,连街边两块钱一首歌的双人自助ktv都没放过,很快到了放露天电影的时间点,在旋转茶杯旁边。

      “贺儿。”严浩翔拉住他,“很晚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严浩翔很少会这么叫他,贺峻霖一阵奇怪,还是说:“还好吧,还不到八点。”

     “你很想看?”

     “什么?”

     “电影,你很想看吗?”

     他顿了顿,却说:“也不是,但我确实想和你一起看。”

     他和严浩翔在一起了七年,已经过了小朋友刷浪漫的年纪,来好吃街是他的突发奇想,但他们已很少再像今天这样轻松过地约会。

     于是严浩翔最后放了手,叹口气笑着道:“那好吧,陪陪你。”


      播放露天电影的地方围了不少人,有人自带着小板凳,有些人干脆铺张宣传单席地而坐,他俩靠着旋转茶杯的栅栏,看着电影渐渐播放。

    《熔炉》

      屏幕上突然显出这两个字来。

      贺峻霖的心脏骤然一痛。

      “你怎么还在这里玩恋爱的游戏?”耳边有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不是失踪了吗?你不该陪着她一起死去吗?”

      “你们害我一生,好苦啊。”

      他猛地转过头,迎面来的却是刺眼的银光,一瞬间贺峻霖想起了许多的碎片,她们,他们,我们。

      “贺峻霖———!”

      像电视剧情节一般,他被用力地一下撞开,摔倒在地,那把刀插在了严浩翔的心口。瘦瘦高高的男人站在他们边上,不知已跟了多久,面无表情,又有些怨恨的模样。

      贺峻霖管不着,他只能大喊一声:“快报警!”扑到严浩翔身边掏出手机抖着手要打120,可120还没拨出去,眼泪就先抖落在手机屏幕上,花了一片。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过着平凡又不平静的日子,本分爱着该爱的人,现在好像一个碎掉的泡泡,一切化为虚无的闹剧。

      身边有人帮忙拦着围上来的人群,有人帮忙控制住凶手报了警,有个女孩着急地说:“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会到。”

     他连感谢的时间都来不及,只能本能地去叫躺在地上的那人:“严浩翔,严浩翔,严浩翔!”


     白色的毛衣染出一片红来,像落入雪里的一地腊梅,严浩翔握住贺峻霖的手,又开始握不住。

     他有些哽咽地对着贺峻霖说了句:“抱歉。”

     这是属于严浩翔的最后一声呼吸。





05.


     大清早,贺峻霖被闹钟吵醒,他一把坐起打开灯,满身是汗,懵了半晌。

     刚刚做了个梦。

     梦见了什么?

     记不得了。

     今天是严茜生日,这他记得。贺某美滋滋地下了床,挑了身最潮的青少年着装,冲去卫生间迅速洗漱后背着包去上补习班。


      严茜,黑塔机构最出名的女生。个子有些高,性格有些冷,成绩非常好,欧式大双加高鼻梁,一等一的大美女。

      这样的人,却没人敢追她。

      因为她身后坐着贺峻霖。

      人人都知道,贺峻霖不是个安分的主,上蹿下跳搞事情,打过的架比听过的课还多。有人说话恼了他,他拿着打火机,一把点了那人的书包。

      严茜不理他,他便天天缠着人,张口“严茜”闭口“严茜”,大家都笑他直男,连叫得好听点都不会。

      殊不知这人脸皮薄得要死,每次听人这样背后笑他,便一阵恼怒。怎么也想不出严茜私底下那一声声自然而然的“霖霖”是怎么说出的口。

     这么大人了还被这么叫,羞死人了。他想着,给严茜发了条微信:今天下了课去洋人街吧!【熊猫头】

     那边隔了好久,静了又静,直到贺峻霖都快走到机构的门口,才回到:好。

     严茜最近怪怪的。他皱皱眉,这么想着。

     “贺峻霖!”门口传来一声暴喝,三四十岁的女人叉着腰怒瞪着他:“又玩手机!拿来!”

      他翻了个白眼:“不。”

      “…过来站好,到上课再进去。”女人指着身后一排人罚站的方向,继续骂,“你这样,往死里学了也是考不上好大学,干脆被淘汰掉好了。”

     管你屁事。他手插着兜,晃悠悠地往罚站的墙角一站,低头看着脏兮兮的地板。

     谁都知道,贺峻霖是个被人塞进来混日子的公子哥。不学无术,不务正业。

     他不理会身边有些远离的人群,抬头远远望见那正慢步走来的高挑身影。无人在意,贺峻霖的耳根子红了又红。

     他们知道什么?他想,从来就只有严茜一个人知道真正的我。      

     

     他们在一次书友群的聚会里见的面。除了他俩,在场的人年纪都至少二字开头,两个小孩的出现格外有趣,被调侃半天,他俩不约而同地坐在了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我靠,你也推荐《后娘》啊?”贺峻霖小小声地说,“我超级喜欢这本书!”

      严茜眼角扫过去,男生摇了摇手中装帧简陋的《后娘》,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

      她还是有些诧异,在书友见面会遇见补习机构出了名的公子哥。

      “你很喜欢看书?”她刚把话说出口,便又觉得有些冒犯,想改口,“我的意思是…”

      “对啊!”男生打断她,得意地扬扬眉,“你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

       这就是他们的开始。


     从那次书友会起,两人加了微信聊了天,接触频繁了起来。要不要看电影?要不要去旅游看海?秋风吹落叶看不看?诶,你喜欢冬天一点还是夏天一点?

     贺峻霖拉着严茜去洋人街玩,这条街修在山腰,两边都是崖壁,生着黄土,还有偶尔冒出的绿丛。从“旋转茶杯”玩到最诈骗的“地震体验馆”,最后他们去爬了山,登上了严茜家客厅的落地窗看过去,能看见黑塔的那一座山。

      “哪里有黑塔啊?”贺峻霖累得半死不活,看着中央那处小亭子,“你不会骗我的吧?还是说看错了?这小亭子你那角度也看不见啊?”

      严茜也低头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他叹口气,把事先准备好的野餐垫铺在亭中,“先吃饭!不吃饭,就没有精神!”

      他从包里倒出一包的零食,冲严茜道:“还站那儿干嘛呢?爬了一天,不吃点儿东西?”

      严茜不吃,她想不通,她就没胃口。

      怎么可能会看错,日日夜夜盯着那塔这么多年,如今爬了上来,却什么也没有,总不可能是爬错了山头吧?

      “或许有黑塔呢?”贺峻霖突然这么说,“圣经上不是说,曾经有一座通天塔,叫巴别塔,却因为上帝使得人与人的语言不通,便再没修了。”

      “万一你看见的是巴别塔呢?”他撕开肉松面包,“通天的塔,你直接站它脚底怎么发现得了?”

     他手舞足蹈着,说得还有头有尾,把严茜哄的直愣,渐渐笑而不语地看他瞎掰。

     “中国人也会修巴别塔吗”严茜弯眼地看着他,欧式大双成了月牙,漂亮的脸也生动起来。

     贺峻霖红了耳根,却又只得面无表情:“建国之后该应该是修了,但肯定不如隔壁圣经那一座。”

      这个回答逗得严茜哈哈大笑,吓了贺峻霖好大一跳,恼怒着吃面包,不再理会她。

      “霖霖。”严茜突然这么叫,“你为什么要装草包?”

      贺峻霖还真从未被这么喊过,先是愣了两三秒,才红着脸反应过来说:“因为顶上有个真草包大哥呀,天天有着封建皇族争位的危机感,我没那么大野心,继承不了家业,让家里养我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你呢?”

     “我吗?”严茜神色淡淡,“我…该是恰恰有着一点点的野心。”

     严茜和他不一样。那一瞬间,贺峻霖脑中快速地出现这个念头,又闪过。





06.    


     “道老师早。”女生路过那个女人,轻轻道了声早,目不斜视地继续路过了罚站着的贺峻霖。

     道老师立马举起例子:“看看人家小严,规规矩矩来上课,还知道给老师问好,你们呢?吊儿郎当,还玩手机,散漫无纪!”

     贺峻霖啧了声,不想多听。

     严茜真的好不对劲啊,没精打采,而且路过时一眼也没有看他。

     他摸摸手指,有些烦躁。

  

     下午五点下课后,他给严茜发了微信:去隔壁步行街坐车。

      好。

      步行街到洋人街在隔了一个半小时的行程。两人下了车已是快要七点的时间,贺峻霖难得大方,拉着人玩了一次又一次自己难以克服的项目,眼看着这人终于有了些笑意,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开心就好,生日不能不开心。

      严茜跟着人跑了大半个洋人街,看他把自己忙得稀里糊涂,自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禁失笑问他:“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不会是让我实现能和你一起玩过山车跳楼机这些项目的愿望吧?”

      “不然呢?”男生恼怒地瞪着自己,眼睛还有些水汪汪,“我可都在你面前哭过了!八尺男儿!你还不满意?”

     ……那不是被吓的吗?

     “骗你的,傻了吧?”他抬起头,方才的脸上放恼怒消失不见,“这才是。”

     烟花炸成一片,冲上天,隐隐构成了一个生日蛋糕的模样,底下的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惊叹着今晚居然有这样的惊喜。

     严茜笑了笑:“你干的?”

     “不错吧?我可是提前两个礼拜就开始让我哥帮忙沟通了。”

     “挺俗的,有点土。”严茜理性评价,瞥见身边人有些真恼怒的架势,又补了句,“不过挺浪漫,还算惊喜。”

     “什么叫还算!”那人嘴硬着,“那边还有私人影院,你想看什么,我请。”

      “诶?那不是情侣才去的地方吗?”

      “……你在想什么啊!”    

      私人影院离得不远,因为在洋人街里,生意不太好,还有点小,房间里有股淡淡的冷香,贺峻霖闻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是好闻的。

      “你想看什么?”他摁着遥控翻阅电影的名单,“这儿好多经典啊《风声》,《真爱至上》……”

      “这个吧。”严茜突然只向一处。

      “这部?”

      “嗯。”

      “《熔炉》”贺峻霖停了停,咽了咽口水,“好像有些吓人,怎么突然想看这个?”

      “你不想看吗?”

      “啊?没有啦,可以看呀。”他摁下开始键,“那就看吧。”

      “霖霖,你说我们的生活会不会都是一场梦?”严茜突然开了口,“像一个泡泡,一碰就碎了。”

      黑暗里,冷香萦绕鼻尖,眼前的荧幕闪烁着光,闪烁出她每一个噩梦。

      “严茜。”贺峻霖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最近真的好奇怪啊。”



      贺峻霖在校园//暴//力,折磨着严茜。

      这个谣言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越传越激烈,严茜开始一天天地缺课,知老师说她是生了病,但只有贺峻霖在四处打听她。     

      生病了,是抑郁症吧?

      这么严重吗?一定是那个男生害的吧!

      什么男生?谁?

      每天都在打听她那个啦,先前就一直骚扰人家,好恶心啊这种人。

      你们怎么就肯定是他呢?

      肯定啊,有人说碰见了严茜上课躲在厕所打电话,说那个男人让她一生都会很痛苦。男人,肯定是贺峻霖啊!

      怎么就是我了呢?贺峻霖转着笔,听着身后的小女生叽叽喳喳说着闲话,心中想着,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我还想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呢。

      他垂着眼,总是想起谣言里严茜的那句“那个男人让她一生都会很痛苦。”,为什么会痛苦,严茜对他瞒着了多少的秘密?

      手中的笔掉在了桌上,快速滚在了地板上,身前严茜的位置已经空了一个礼拜。他心里烦躁,起身出了教室门,打算去找知老师厚着脸皮勒索一下严茜家里的电话。

      刚走到门口,他突然听见门里传来阵声响,知老师的办公室用了坚硬的铁板锁得严严实实。隔音说不上坏,但凑近了门还是能隐约听见什么。

      那声响有些慌乱,像有痛苦,像有反抗,有呼救,还有着声隐隐约约的“滚。”

     贺峻霖愣了愣,竟觉得那声“滚”有几分像严茜。可是严茜怎么会在知老师的办公室里,她生了病,该在家才是。

     他举起手,正要敲响————

     “贺峻霖。”道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脸上难得带着和蔼的笑,几分亲切,“站这儿干什么呢?”

     “啊,道老师。”他态度也不禁好了些,“我想来找一下严茜家长的电话,她一个星期没来了,我还是蛮担心她的。”

     道老师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担心她?”

      “道老师,我知道我们有些个人恩怨,但您不能对我只有个刻板印象,我对班上每位同学的身心健康都非常关切的!我保证,我会不会过度打扰到她,只是想问个大致情况。”

     禁不住他逗,道老师也笑了:“那你等等,我这就找给你。”

      “唉,谢谢老师!”

      头顶的白炽灯明亮照人,但仍是让地下室里的黑塔机构如同在照着灯的夜里,贺峻霖拿着严茜家长电话走出知老师办公室旁的道老师的办公室时,不禁想起方才听见的声响。

       他站在原地等了又等。

       是错觉吧?他想。

 

      黑塔机构有个叫严茜的女生死了。

      贺峻霖前脚给严茜的母亲打了电话,听说了严茜用微信告诉母亲要外宿一个月的消息,后脚便在严茜失踪的第十天听说了这个消息。

      步行街的下水道里,有人发现了一具女生的尸体。肮脏的下水道,把女生的白衬衫染得认不出颜色,她的腹部有几处刀伤,手腕也有几道早已结痂的割伤。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为两天。

      贺峻霖不信邪地向下翻着,怎么也不敢信严茜突然就死掉了。哪怕是失踪,哪怕是叛逆到离家出走,有些野心的严茜不可能割腕,更不会突然被人给杀//害。

     他皱着眉在家待了一整天,给严茜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最后想着,他去机构再等一个礼拜,如果等不到严茜,那她就真的死了。

      第一天,他说,才开始,没等到很正常。

      第二天,他说,还可以再等等。

      第三天,这人发了半天呆,又认真上了半天的课。

      第四天,他却扛着椅子把正笑可惜这么个大美女死了的男生砸了个半死,被知老师赶出教室。

      第五天,黑塔已经不让他进教室了,说有他在没人敢来上课。

      第六天,这个人趁着上课跑进了补习班,保安拦不住他,跟着追了进去,里边大闹,过了好久,他又被人给架了出来。

      第七天,他不见了。

      

     他不是不见了,他跑去了和严茜爬过的那座山。他认真地想了许多,黑暗中严茜与冷香融在一起的声音,门前那些似虚无缥缈的错觉,想起严茜生日那天做过的梦境。

     如果这些都是一场梦该多好啊,他听见她在心底这么说。

     抱歉。他在心里回答她,对不起。

     他爬到了山顶,看见亭后有座通天的黑塔,那座塔是女生日日夜夜看见过无数次的幻境,是戳破泡泡的那根针。

     阵阵风吹,树叶落了一地,今天是个大雾天,什么也看不清。贺峻霖喘了喘气,有些低低地笑出了声,眼中的水珠就那么跟着落了下来,融入被树叶埋住的土地里。

     他上前走入了塔里,跌入了梦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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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故事剧情是对的但是细节节奏不太好,太赶了呜呜呜呜呜一定会修。

*洋人街是我一点小小的私心,从小玩到大的地方,在面对它慢慢衰落直到被拆掉时,还是有些感伤。

*写得非常非常赶!所以在遣词造句方面随时有修改。先说这不算霖翔,第二世界很明显的翔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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